第一次对台风有印象,是在六岁那年。那个夏天,我们家的新房子刚刚落成。我记得,房子很简陋,粗糙的红砖,漏水的屋顶,连门也只是三合板之类的木板钉起来的。那一年的台风夜,风有多狂,雨有多大,在我的记忆里,都已不甚清晰了。只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一楼的屋子里全是水;从屋顶上漏下来的雨水一大片一大片地浸湿了床、沙发甚至是书架上的书;最严重的是,昨夜的风把我们家那本不牢固的门给吹散架了。从那一年起,“台风”这一词眼就走进了我的人生字典。
此后的记忆里,每年的大概某个时候,父母总会很严肃地跟我和弟弟说:“台风要来了,出去会被吹走的,乖乖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其实,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单凭经验,我们也知道台风要来了,因为我们看见外公爬到屋顶上去加固顶上的瓦片了,看见父亲往门和门之间的接缝处钉木条了,看见母亲仔仔细细检查家里的每一扇窗户了……果然,不久之后,天一下子就黑了,雨水肆意地拍打窗户,让人眼前尽是一片模糊;平日里那些看起来茁壮无比的树也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人在屋内,还是能很明显地听见狂风呼啸,还有窗户被震撼的声音。那些台风夜,我们一家四口都睡在父母的那个房间;那些台风夜,我偶尔也会觉得害怕,可看着身旁的家人,心也就安下来了;那些台风夜,我和弟弟总是在父亲口中那一个个精彩的故事中入睡的……第二天清晨,永远是不变的一幕:母亲忙着清理房间里的积水;父亲出门去买玻璃,把家里被台风吹破的玻璃都换上;电视是看不了的,因为闭路线和电线都被风吹断了,修修至少得两天。
这六年在杭州,每年台风来袭,最担心的还是远在温州的父母。欣慰的是,每次打电话回家问情况,得到的答复都是“一切安好”。是啊,家里的房子经过修葺,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不堪一击了;电线经过整改,也不像之前那样风一吹就断、就倒;镇上的下水道多了,大量积水也都有了去路……想必,台风过后,也不再会那样狼狈不堪了吧。
几天前,强台风“海葵”猛烈来袭。8号那天,看新闻才知道,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1988年,杭城遭遇过一场超级强风。那个时候,台风只有编号,还没有像如今这样每一场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那个时候,气象台对台风的预报也不如现在来得准确、迅速;那个时候,通讯还不发达,民众对台风登陆情况的获知渠道也没有如今这样便捷;那个时候,由于技术原因,人们对台风的防御措施做得也没有如今这样全面和有条不紊。那一年,杭城因为一场台风,树倒车停断水断电,好几天后全城的生产生活才逐渐恢复正常;那一场“88”台风过后,杭州人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凄凉的西湖、这样凄凉的杭城。
据气象台报道,24年之后的“海葵”的威力超过了“88”台风。作为一名经历过这两场强风的报社记者裘志伟老师向我们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这回应对“海葵”,从各级政府到普通百姓,准备得都很到位,从没哪次台风像这回收到那么多的预警短信,还有全城放假、各种抢修抢险救援人员随时待命……是啊,24年前的那个“措手不及,狼狈不堪”的杭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相信,在面对着此次成功抗台的喜悦的同时,我们每个人必定能惊喜地发现:短短岁月里,我们的生活确实是有着很大的改变。而正是这些改变,赋予了我们面对和战胜自然灾害的信心和勇气和力量!